“上電視？”寧父心頭有種不好的預感，連忙問：“媽，上什麽電視？你在電視上看到我了？”

“不是我，是隔壁劉大花她孫子。”說到這事寧奶奶就生氣。都是一個村子裏的，寧奶奶年輕的時候就跟她口裏的劉大花不對盤了。

本來兩家的磚瓦房挨著，平時出門免不了從對方家門口過，關系不說多好，應該也差不到哪裏才對。可偏偏劉大花勤快又能幹，心眼實誠，村子裏的人都喜歡跟她來往。

相比之下，斤斤計較嘴還碎的寧奶奶就沒那麽好的人緣。就連承包村子裏的土地種西瓜的外地老板每到夏天收獲的季節，總會給時不時來地裏幫忙的劉大花送些西瓜。就住在隔壁，卻什麽都沒得到的寧奶奶可不得眼紅麽？

最令她慪氣的，還是自個兒的兒媳婦寧母不跟她這個婆婆親，反倒跟劉大花很聊得來。好幾次劉大花還苦口婆心地勸她對寧母好些，不要用那種使喚人的語氣對寧母呼來喝去的。

寧奶奶呸了她一臉，大著嗓門嚷嚷道：“我怎麽對我家兒媳婦要你管？狗拿耗子多管閑事。既然嫁到我們家，那就得遵從我們家的規矩！”

“再說了，我怎麽她了？哪家媳婦不幹家務，不伺候公婆的？我不過念叨了她兩句，說洗腳水太燙了重新端盆過來，她就急著跟你這個外人訴苦？可把她給能的，千金小姐都沒她嬌貴！”

在寧奶奶眼裏，寧母這個兒媳婦跟傭人沒什麽兩樣。不僅得把他們倆公婆伺候好，還得照顧好她兒子。既要上班還要幹家務，一天二十四小時待命，也就睡覺時能喘口氣。

寧奶奶覺得寧母做這些都是應該的，在寧父跟寧母離開小村子去小縣城打工後，她還時常打電話給寧母，叮囑她伺候好寧父。

家裏有個小電視機，但寧奶奶幾乎不用。嫌棄電費太貴了，想多少省點錢。她錯過了縣電視臺播放的那檔節目，沒能及時知道她兒子上了電視。

還是偶然的機會從劉大花孫子那兒知道的。劉大花的孫子比寧夏小幾歲，在縣裏上初中，周末才會回村子裏住兩天。他家裏拉了網線，沒事就拿著個手機看視頻、刷微博。

寧父離開村子差不多都是十年前的事了，每年也就過年那幾天會回來一趟，因而這個初中生對寧父印象不深。無意間在微博上刷到一段小視頻，他瞇著眼睛想了半天，總感覺視頻裏的人有點眼熟。

直到瞧見隔壁的寧奶奶，他神色恍然，還拿著手機懟到寧奶奶跟前，嘰嘰喳喳地問：“這個叔叔是不是你家兒子來著？他上電視了哎，還是縣電視臺。”

寧奶奶一開始還有點高興，畢竟上電視了，擱在哪家都會覺得是件榮耀的事。她忙不疊地戴上老花鏡，讓這小少年再放一遍給她看看。

視頻時長不到一分鐘，她兒子在裏面露了個臉，兇神惡煞地要去打記者的話筒。滿屏的彈幕飄過，都是在罵寧父的。

寧奶奶看得一臉懵逼，鼻子差點給氣歪，隔著屏幕罵網友，可惜一點用處都沒有。她急了，趕緊回到屋翻出放在抽屜裏的老年機，給寧父撥了個電話過去。

寧父比她還懵，掛斷電話後立刻打開電視機調到縣電視臺，用回放功能一期一期地找，還真讓他看到了那期節目。完完整整從頭看到尾，他險些控制不住將電視機砸了。

他都不敢相信住在這裏這麽多年，街坊鄰居居然是這樣看自己的。酗酒、愛賭、有暴力傾向，完全沒把老婆孩子當人看。當然，話沒這麽露骨，意思是這麽個意思。

這下寧父找到那麽多陌生人認識自己的原因了，他在采訪的最後露了面，還跟記者起了沖突，一副要動手打人的樣子。

這完全是蓄意抹黑！寧父氣得肝疼，這麽糟糕的人怎麽可能是他？縱然嗓門大了點、愛喝酒了點、手癢時會摸兩把牌，但那不是正常的嘛，男人不都這樣？

又沒出軌，又沒去嫖，他做的還不夠好麽？寧母是他老婆，他罵自己的老婆怎麽了？不就是喝醉酒的時候推搡了她幾把，至於說得這麽難聽？

還家暴呢，那是他們沒看見寧夏那個不孝女怎麽對自己的！一根棍子使得虎虎生威，那才叫家暴！

寧父有苦說不出，牙幫子咬得死緊，在客廳焦急地踱步，他在想該怎麽辦才能挽回點自己的形象。這時寧夏手裏拎著幾個袋子回來了，大門打開的那瞬間，寧父條件反射地跳遠了些，下意識捂著自己的頭蹲在角落，做好了挨打的姿勢。

寧夏揚了眉毛，將購物袋放在桌上，勾了椅子到跟前坐下，捧著杯奶茶吸溜。這奶茶是在小吃街買的，她特意要的大杯，加的椰果沒要珍珠。常溫下的口感非常好，冰冰涼涼的，一口下去整個人都清爽了。若不是現在已經入冬，她真想再點杯加冰的。

抱著頭在角落蹲了半分鐘的寧父悄悄擡了眼，熟悉的痛感沒落在身上，他舒了口氣，十分自覺地去廚房擇菜洗菜，準備晚飯。

又過了半個小時，寧母才下班回來。寧夏將袋子裏的東西拿出來，儼然是某品牌出的最新款智能手機，現在市價是一款四千多。寧夏一下買了兩款，給寧母的那款是紫色漸變，她自己用的是純黑色。

“不用不用，我有手機。”寧母不讓寧夏破費，表示自己用老年機就行。這智能手機功能太多，她怕自己不會用。

寧夏直接將寧母的手機卡從老年機的卡槽弄下來，安在了智能機上，又給她下了幾個生活中會用到的軟件，比如微信、支付寶。簡單教了寧母一下，她慢慢摸索著就會用了。

在回來的路上已經辦了手機卡，寧夏指紋解鎖點開微信，加了寧母的微信好友，還在寧母手機上存了自己的新手機號。不光買了新手機，寧夏還給自己買了臺筆記本電腦。這臺電腦要貴些，花了將近兩萬。

先前參加比賽獲得的獎金已經打進了她的銀行卡，一共是十四萬多一點，加上劉茜爸爸還的錢，她的卡裏差不多有十五萬塊錢。除去買手機、電腦的花銷，還剩下十二萬左右。

不算多也不算少，在她高中畢業之前是夠用了。

早就註意到寧夏拎回來的包裝袋了，寧父做飯都心不在焉的。聽到寧夏給寧母買了個新手機，他心裏垂涎，眼巴巴地扒著廚房門往外看，眼睛裏寫滿了想要。

寧父的手機雖是智能機，可也兩三年沒有換過了，早就過了時。一直想買個新手機來著，但錢在他手上存不住，拿到手轉頭就在牌桌上輸出去了。

他是沒想到寧夏還能賺錢回來。通過那檔讓他恨得牙癢癢的電視節目，他曉得寧夏參加什麽比賽得了獎，聽說有獎金，卻不知道有多少。

看這買手機又買電腦的架勢，獎金應該不少吧？寧父貓著身子走到客廳晃了一圈，想提醒寧夏還有一個人什麽都沒得到呢。寧夏自然註意到他了，唇角弧度一下子平了下來，凝眉問：“飯就做好了？”

“……沒有。”寧父老老實實回道。

“沒做好你在這兒晃什麽？中午吃得太撐還在消食，不若晚上那頓就省了？”寧夏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，寧母正用手指戳著新手機，壓根沒空管。

在家裏毫無存在感，寧父在客廳沒待兩分鐘，又灰溜溜地回了廚房。

從寧夏過來這個位面世界後，寧父再沒回臥室睡覺的待遇了。客廳的地板就是他的床，不同的就是多鋪了兩層破被子，夜裏背心涼得慌。架不住寧父身體底子好，只感冒過一次，後面連鼻塞都沒有過。

又折騰不死，寧夏也就沒去管他，晚上洗了澡躺在床上悠閑地看手機。她看的是租房訊息，兩室一廳或者三室一廳的，最好帶個小陽臺，屋子裏還要采光好。位置的話，離學校近些，周圍有菜市場和大超市，方便買菜購物。

忍了這麽久，寧夏終於可以實現搬出去這個目標了。那逼仄的廁所加浴室，過了這麽三兩個月她還是沒能習慣。

在租房平臺看了會兒，寧夏看中了幾家實拍圖瞧著還不錯的套房，順道記下了出租人的聯系方式，打算這兩天去看房。如果寧母有空的話，她們可以一起去看。畢竟高三畢業之前都住在那兒，總得選個兩人都喜歡的地方。

臨睡前，寧夏開了電腦，熟練地在鍵盤上敲敲打打。進寶從睡眠狀態蘇醒，光球表面更亮了，飄啊飄地看著寧夏的動作，疑惑道：【夏夏，這事你可以直接叫我做。】

【有需要的話，我會叫你幫忙的。】

寧夏並沒有依賴系統的習慣，她一直覺得技能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踏實的。除非有必要，她很少讓系統去做些什麽。之前也是因為手頭沒電腦，她又不想去網吧，才讓進寶幫了些忙。

此刻她手上動作不停，編了個詞條想送寧父上熱搜。

上熱搜一般有兩條途徑。要麽靠足夠的人氣刷上去，要麽花錢買熱搜。寧夏都沒選，靠著一手的黑科技硬生生將“小城小事”這個節目名卡在熱搜第三位。點進詞條看到的第一條微博，就是經過剪輯的節目采訪片段，也是寧父露臉的那期。

不需要寧夏開小號去引導輿論，看過節目的那些人自發就加入了罵寧父不做人的大軍中。晚睡的夜貓子不少，這件事漸漸在微博上發酵。

那期節目播放量再創新高，《小城小事》借著這股東風火了一把。而寧父也徹底紅了，不再局限於這個小縣城，他紅到了全國人民面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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